关山难越

徐言

    一篇很久以前的文。整理整理发出来了了。记得我朋友看的时候叹气说,怎么死人死的太多。我说是去年清明节的。

时间线有些地方紊乱,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感觉这样故事线会比较清晰。就当比较正经的平行宇宙吧。


我沿着青石的小道走。天气还好,没下雨,阴着,刮风,我一路上,买盐买醋,打酱油。哦,其实我主要是出来打酱油的。出门的时候,老高说,要是有醋盐就顺道买一点。我掂量着买完醋买完盐。剩下的钱,唉,连个三国水浒的评书都听不起。我顺道买了一把青梅,一边吃一边走。我尽量把回家的的路走得慢一点,要多慢有多慢。可是还是走到了家门口,把梅子一股脑全塞进嘴里,然后不情愿的推开门。老高说,回来啦。我说嗯。

    老高说,今天又吃白粥啊。我说,嗯。

    然后拐到厨房,我去做饭。

     我做饭前看看放在桌上的米,嗯还够吃好几顿。

  好吧

    老高是我的养父,我叫徐言。被他收养是因为父母走的早,嗯,我至今为止也没见过他们。平常这种事,旁人家里肯定瞒着不让小孩子知道。可老高不是一般人,老高觉得有什么事就痛快说比较好,直接说了还省得我日后又来问。所以我从小就清楚这事。我名字也是老高起的。因为他说,我娘姓徐,我父姓严。老高也没告诉我为什么随的是我娘姓,我也懒得问。老高不告诉我也肯定有不能说的原因,或者他就是觉得小姑娘叫徐言比严徐好听。老高告诉我,没让我姓高也是有原因的。怕妨着我。老高命数里就没孩子命,别人家男孩儿女孩儿都生一窝了。老高家只有三个闺女。可这三个闺女也命不长久,长到十几岁就都死了。老高闺女死了,不久老高的糟糠之妻也难过的跟着去了。算卦的对老高说,老高没有这个命,注定不会子孙满堂,承欢膝下。老高也就认了。说是认了,我记得,有次我在屋外背书,背白居易的《简简吟》

    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

    十一把镜学点妆, 十二抽针能绣裳。

    十三行坐事调品,不肯迷头白地藏。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殊姿异态不可状,忽忽转动如有光。

    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

    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

    背到着背着我就听见了哭声。我还接着背,背到最后一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老高居然哭了。我在窗外都能听到老高的哽咽声。老高一个糟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居然哭成这样,呜咽的不成样子。也是,老高年纪一大把了,身边的亲人都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孤孤单单人世间。承欢膝下的只有我这个养女。也是怪可怜的。

    老高在家写一本书,写了很久也没写完。又一次我路过书房看见一张纸,写着荆人。荆人,

我想拙荆,老高是怀念他夫人了吧。我去问老高,老高说,不是。

    煮完了白粥,过一段时间老高要去上坟,去跟他妻女聊一聊。我想着这事搅着锅里的白粥。唉,是不是再做点青团比较好啊。

  清明时节雨纷纷。我想了又想,关于清明貌似就只会这么一句。就那天还没下雨。

    去上坟头那天,老高让我走的远一点。他要和他家人说话,他不想让我听见了。我朝老高凶,不听就不听,我可告诉你了。海青天大老爷当年断的最出名的案子就是良家妇女上坟然后被纨绔抢走了。我就不信你不担心。老高笑了,说,姑且抢,你就说,你是高新郑的闺女,你看他们谁敢抢。

    好吧,我还是不情愿的走了。的确,在这地方,敢抢我的的确少。那是因为老高很厉害。可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抠门的老头有多厉害啊。老高让我走,是因为他不想当着我的面哭。我想他难过的时候我应该陪着他。可是老高不让我陪他,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走走,走到路边,嗯,我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碰到个人。

    这大概是个书生,骑着一只小毛驴。

    好吧,我实在闲的无聊,不如,拦住他,逗逗他玩。

    嘿,你干什么的,停下来,别走了。我说。

    这人说,我是进京赶考的。

    欸,你谁家的小娘子,拦我干什么 。                                                      

   

    我说,我是高新郑家的小闺女,拦你下来,叫你陪我聊聊天。

    这人说,聊天,天有什么好聊的,要聊天啊,今天刮风,阴天。天没什么好聊的。我来问你,你真是高新郑,高阁老家的小闺女吗。

   是呀,我点点头。

  他听了,眼里发出光来。对我说,那我们聊聊高阁老好不好。

    我说,阁老是什么,很厉害吗?你怎么知道老高的啊?

    这人说,阁老啊,阁老当然很厉害啦。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官都要靠内阁管。知道什么叫内阁首辅吗,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搁前朝,那就叫相。高阁老在家赋闲以前,就是内阁首辅呢。我爹和高阁老是旧友啊。他们曾相期相许呢,你回头告诉高阁老,我爹姓张。高阁老就知道啦。

    我说,你知道的还真多,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再跟我讲讲老高,好吧。

    这人说,欸,高阁老可厉害啦,你不知道呀。我和你讲,你听过鸣凤记吧,记得里头那个大奸臣吧。

我坚定的点点头。

  他说,那就好办了,其实大家都知道天子的爷爷那朝,不是一个好时候。北有鞑靼,南有倭寇,偏生奸臣当道,贪墨祸国。人人心里都有分寸,可金银千两,锦绣前程面前,旁的有算什么。高阁老当时做官,并不是什么阁老,确是那个金银打动不了的角色,不肯屈膝事奸佞。等高阁老做阁老了,辛未年开关,力排众议,与鞑靼做生意,化干戈为玉帛,。还有命海瑞做应天巡抚,去收税。后事虽不好,但满朝士大夫,有这样志气,有这样胸襟的人物,可不多。

  我竟然没想到老高是这样的人物。非常神奇。

   他又问我,如今高阁老在家中平日里都做什么

  我告诉他其实高老头在家挺好玩的,写字,有时候成天在家里练扯淡两个字,自己跟自己下棋,要不然写一点东西,写一点烧一点,我给他熬药,他倒也不嫌药苦, 只是他喝一碗背着我倒一碗。

  我问他,你很崇拜老高是吗?

他说,高阁老很厉害呀,他爹他都不崇拜,他就崇拜高阁老。高阁老性子直,从不藏着掖着。原来高阁老在家还是这么好玩一人啊。

我们讲了很久的话。

我说,欸,我和你说话,不打扰你行程吧。要是不打扰,你接着说。

    这人说,不打扰,不打扰,我一路上没人和我说话,闷死我了。我接着说哦

    我们聊的可开心了。聊的日头都偏西了。远远的我看见有个小点在动,估计是老高来找我了。我对这人说,欸,那就是老高,你要不去见见他。

    这人推说,说不了不了,我估计高阁老不会见我。

    我说哎呀,他会见你的。

    这人说,你不懂,他不会见我是因为别的事,我以后会跟你说。

    我说,欸,你都要走了,那还来么,以后啊。

    这人说,那好办,记住我名字,我来找你。我姓张,张家老三,张懋修,这个懋字可难写了,我告诉你是这么写的。记住我的名字,我考完试回乡给爷爷报信的时候再来这找你。欸,在这怎么找你啊。

    我看见老高就要到了,对他说,你要怕见老高就赶紧走,来这里找我,说是找高新郑家闺女就成。

    这人骑了驴就赶紧走了。朝我回头大喊说再见啊。我说,再见。等我们告完别。一回头,老高已经在我身后了。

    老高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笑着问我,那人谁啊,聊什么,聊那么开心。

    我说,那人是进京赶考的。欸老高,原来你以前,是那么厉害的人啊。那人,连他爹都不崇拜,就崇拜您呢。

    老高不经夸,我还没说几句,他就飘了。飘着飘着,就想起他的年少。他说,那是,我十六岁的时候,随父住在京城。当时,我那个好看啊,我那个有才啊。我不说瞎话,不说京城的那些命妇,皇宫里的妃嫔都想嫁女儿给我呢。我打马少年郎时是真风光。后来,来了别人。我就不是那个人啦。

   

    老高接着问我,那书生是谁啊,我远远看去,还可以。

    我瞎回话说,张生,就西厢记里的那个。

    我说,话说老高,你和他爹还认识呢。哦,他姓张。

    老高冷笑了,那我倒情愿不见他。

    在回家的路上,老高生气了,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我想,那个老高不待见张老三,那他怎么来找我啊。

    我就发了好久的愁,长这么大,我算刚刚遇到一个和我聊的来的人了。性子还算好玩。结果老高还不待见他。老高看我发愁,看我愁的做饭都乱放调料。也觉得不太好。,他安慰我说,没事的。我是不待见他。但是……

我问但是什么………

但是他又没说什么

然后老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用一种他什么都懂的眼神看我。然后表达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宽容,说,不会阻拦我们的。

  我其实并不是很理解他宽容的目光。

    和张生第二次见面是在七月,我和老高依旧去上个坟。当时我就看见一人在坟前哭啊哭啊,然后说一些特凄凉的古文。我和老高都吓了一跳。

    老高走上前拨弄他说,你谁啊,在我家坟头,你哭什么。

    这人说,我哭高阁老的千金,几个月前我还在这附近和她说过话,我是没想到啊,如今却是一抔黄土了。


    这话把我和老高吓了一跳。


    我扯过那人的袖子说,我,还活着。上次和你说话的我还活着。别人是不是告诉你老高家闺女都去了。其实,我是老高家的闺女,不过不是亲的,我叫徐言。嗯,挺不好意思的。

    这人看看我,着实也有些吓到了。

    我很不好意思,这事是我没说清。

    老高说,哦,考完试了,考的如何。

    张生不想说,老高叹口气说算啦。就打发我和张生玩去啦。

    张生兴冲冲拉我去看戏,去看枕中记。他告诉我他考试的时候碰见一可厉害的人,那个人会写戏本子,写的可好啦。

    我问,那那个人考中进士了吗。

    他说,没有。

    我说,为什么啊。

    他说因为他。

    张生告诉我,他不好意思跟老高说,不是因为他没考上。而是他考上了状元。

    我说,你那么厉害啊。

    他说,我不厉害,厉害的是我爹,我是没那个本事的。殿试的时候,天子都是我爹的学生,唉,你想一想,从会试到殿试都是我爹的学生。有些话,我爹都不用说,他们就帮着办了。我爹也挺喜欢那个会写戏本子的人的,可是人家看不起我们家。人家清高啊,然后他就中不了进士。

    我说,那你不急着做官么,毕竟你是个状元。

    他笑了。我爹也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顶多找个闲职。

    我说,算啦,不管啦。我们看戏。枕中记讲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做了个梦,梦里取妻中状元,然后一路路做官做到八十岁,子孙满堂,荣华富贵,然后咽气。结果发现是个梦。然后顿悟入空门。

    我说,这戏不好看。

    他说,就是,你看过南柯梦吗,比这好看多了。唱词也好多了。讲这个书生呀后来落魄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其实比这好看的本子多的是,你看过柳毅传吗。

    我说,看过啊,一般般吧,讲书生救了龙女,龙女以身相许的故事。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太俗套了。西厢记也是,书生救了丞相家的千金,千金以身相许的故事。还有红拂女,还有好多,你说,那些书生到底有多无聊啊,多盼望有人以身相许啊。

    他说,这就是你不懂了,你知道书生多寂寞吗?尤其是功名考不上,又没人嫁给他的时候。你要知道,那种寂寞啊,就是白天,有根扫帚多看了他一眼,他夜里就能写一个,扫帚变个美女夜里来报恩,要死要活以身相许的故事。而且你发现了么,这些书生就喜欢不守妇道的女子调戏他们。然后他们一脸正人君子要死不活。不过,我要写,就写一个不寻常的。

    我说,你要是,写的好,写成戏本子。我就给人唱,你写本子我唱戏。好不好,欸,你说咱们在哪唱比较好呢。

    他说,要不,岳阳楼吧。我认识的那位会写戏本子的,人家要在滕王阁唱。咱俩个,不跟他抢好吧。

    我说,好。

    和张生在的日子有趣的多。张生给我讲三国,讲水浒。看西厢看窦娥冤看倩女离魂,看汉宫秋,看梧桐雨看墙头马上。

    最难得的是有一次,他给我讲西游记,天哪那是禁书啊可惜这么个好故事了莫名其妙被禁了我对他说,我要是有机会去你家,你一定要把这本书送我,我还没看过这么好玩的故事。

    他大抵是在我家住了一个月。就走了,他说,他还会再回来的。

    他要照顾他爷爷。不久,他爷爷就去了。他要回家办丧事。

  他又和我讲了夺情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反正很糟心。我问他,那群人好无聊啊,你家死了爷爷,你爹自然很难过。你爹要做什么就做呗。他们一群人打着人情的名义干着不近人情的事情。真太无聊。

我说,我爹都没有办法,我能怎么办。人就是很奇怪。

   记忆里他再一次出现,他爹也来了。他爹来找老高。

    老高说着不想见。却还是见了,而且也没怎么生气。

    至于他爹,长的挺好,生不生气没看出来。

那就更不会生气了,他爹气度的确不一样,不像老高。

他爹来的时候,排场真是大,前面轰啦啦一群人开道,最前面一排的还配备了什么戚家军新式装备。总之就很炫酷,就很拉风。

我拉住张生说,这真是你爹,亲爹。怎么他来这么大排场,你就骑只小毛驴呢。

    他说,因为当时我爹当时在忙,规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之官员及其家属不能沿途随便吃随便住。要节俭就先从他孩子我开刀啊,于是我就很骑小毛驴。

    我说,你爹对你和别人都是小毛驴的要求,对自己怎么这么拉风呢。

    他说,我也不懂我爹,不过,你慢慢会懂那么一点点的。

   我和张老三装作在外面玩,然后找到最好的位置拉他偷听屋子里老高和他爹的聊天。

他们两两对望着,倒是老高看着张生他爹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生他爹开口讲话,你笑了,你在笑什么,笑我么。我的事,你应该都知道,笑开朝二百年从无学生参老师,我前几日却被如山多的这样的奏折这样参过的落魄。还是笑门口的停的仪仗,那么大的排场,那么多人拥簇,可我若日后落寞了,今日的风光看起来就像笑话一样可笑。

老高摇摇头,他伸手去触碰对方鬓角的白发,似是不肯信白发生,想拂去,可终是不能。他说,不是的,我在看你,笑我自己。在想年轻时候的你。那时候我总想护你在我身后。说来可笑。我那时候和徐氏一样的心思,总顾念你少年意气,不希望见你引人注目,不希望见你落入党争,愿你平平安安的度过那段岁月,日后无忧无惧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是我却没有想你愿不愿在我身后,没有问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去淋一淋风雨。我自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今日这般,生前事,身后事,怎么都是你自己选的。我说不得。人只能活一次,你一个人走这样艰难的路,要走的好呀。

江陵,我情愿一辈子都没遇见过你。我们不曾许过誓,不曾相识过。那时候,你做你的一品大学士,我僵卧病榻,那时候我只会怨我自己谋低一筹,计不如人。不会日日怨你恨你,又为着你独自对着朝堂大风大浪担着心。

 

    他爹听了,半晌不语,低下头来,又去握住老高的手。

  他们拉手的动作那样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常常如此。

   只是如今,如今相对却不知如何说。

    他爹向老高提亲了。老高同意了。当然是我和张生的,我差点觉得是他爹和老高么。老高可高兴的给他爹介绍,说,这姑娘叫徐言。虽然是我养大的,但她实在是徐家和严家的孩子。

    老高然后拉住我的手说,徐言,我帮你许的婚约。以后,你要管张懋修的父亲叫爹了。

    当时那个场景很美好,所有人都很随和,宽容。什么恩怨都没有。我就很应景的的点了头。

    在张家走后,我问老高。老高,结婚是什么。老高说,就是你从此,就住到张家去。

    我说,老高,我走了,你怎么办啊,家里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不嫁,我要在家照顾你。

    老高白我一眼。这话太假了,戏本子看多了,就不要学戏里头的人说话。你挺喜欢姓张的。你嫁过去。我之所以就这样把你嫁了。一是他家死了人,近期要守孝。你嘛还不至于马上嫁过去。再来,你看到了吗,他鬓间白发生了,他老了,我却是要进黄土。我要是去了,留下你一个人,多孤单啊。给你找门亲家,以后有人陪你,不好么。

    的确,不久老高就走了。张生他爹给老张办丧事。还给他写墓志铭。听张生说,他爹连着戴了好久的孝。

    之后,我记得孝也没守多久,我和张生就行嫁娶之事了。婚礼很热闹很好玩。最有意思的是晚上。掀开被子,一床的好吃的,炒好的花生,还有栗子,瓜子,红枣,桂圆,莲子。我和张生开心啊,一晚上边吃边聊。我问张生,欸,成婚了,就可以看金瓶梅和唐伯虎的春宫画了吧。张生说,其实这种书画,没成婚也可以看。

    成婚不久,张生他爹就带我去老高的坟前。他嘱咐我,我们日后有了孩子,要牵着孩子来看老高。辛辛苦苦把姑娘养这么大。成婚的时候,他却去了。还没来的及看姑娘出嫁的样子呢。,以后要记得让老高感受感受子孙满堂,承欢膝下。要记得呀。不要忘了。

    在坟前,张生他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我,关于老高。

    说很久以前是当今天子的爷爷在位的时候,有一个姓严的大奸臣,把持朝政贪墨腐败陷害忠良。然后姓徐的,姓高的,姓张的都要整他。他们自诩为朝廷清流。然后为了弄倒姓严的,他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死了许多人。为了保存自身去倒严,他们甚至不得不拉拢姓严的。可不巧啊,谁料徐家的小姐被严家的公子看上了。然后严家就要娶徐家的小姐。严家的公子是有名的纨绔。徐家的小姐说什么也不愿意嫁。可是徐阁老为了倒严,非要徐家小姐嫁过去。徐家小姐伤心啊,伤心的不想认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徐阁老也很难过,可是要为天下为朝廷也为了他自己除了严家。他必须这样做。然后徐家小姐就无可奈何的嫁了。没过两年,严家就倒了。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可是徐家小姐死了。也不知道她婚后过得怎么样,总之,徐家小姐死了。而徐阁老得到了他想要的。

当时姓高的去抄的严家啊,然后,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当时姓高的已经死了妻女了。他把这个孩子抱回了自己家。可是严家是他的仇家,徐家后来也成了他的仇家。但是他养你长大,给你取名徐言。

    至于姓张的,后来也成了仇家。可是他把你嫁给了姓张的孩子。

    故事结束了。张生的父亲说,我曾经认为他会恨我,可是没有。他居然没有怨恨。

    我在墓前沉默了很久。

    老高是个好人。然后,我想问,那我的外祖父和祖父还活着的吗?

    张生他爹说,活着。

    他爹给张生放了假叫他陪我去找找那些人。反正,他在朝廷上也是干闲差的。

    张生他爹说,姓严的抄家流放。严家活下来的就只剩下大奸臣了,也就是我的祖父。张生他爹也不知道,我祖父在哪里。只知道严家落魄后,那个奸臣,行乞为生。

    我们去严家老家,沿着长江一路走下去就能到,坐船还挺快,不是有句话叫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

    我也没有想到和祖父是个那样的相遇。

    我和张生在吃饭,我和张生到这家店吃饭纯粹是因为这家店的招牌写的好,一笔好书法。这家店也卖酒,还可以。我和张生问店小二这家店招牌谁写的啊。小二打哈哈并不理我们。店里的上了年纪的熟客告诉我们是出了名的严大奸臣写的。当时严家得势,好难求才求得这么几个字。以前是见人就吹他这招牌谁写的。严家倒台了。才不干向人声张这招牌的由来。其实啊,这招牌,字写的真好。

    过了一会店里进来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一到店,要了一碗粥。

老乞丐见没人理他,自顾自找张空桌子,拿指头蘸着水写字。过了一会,店家叫他去端那碗粥。

    张生好奇地跑过去看,那桌子上写了什么。跑过来拉我说,不得了啊,这是一篇青词。你再看看这字,写的真好。

    我问张生青词是什么。张生说是给上天看的一种文章。必须文辞极具华美,才能烧给上天看。当天子他爷爷在位时,内阁所有人都要回写青词。写的最好的徐阁老严阁老被人称作青词宰相。

    我马上明白了,那个老乞丐是谁,可是他端着粥早就走了。

    我向那些旁人打听,老乞丐平时住哪里。

    他们告诉我,这个人,没住的地方,在别人家的墓地里住着,饿了,就偷吃别人家上坟放的食物。再要不然,上街乞讨。

    等到我们再见他。已经是尸体了。我和张生大半夜的在墓地里找来找去。夜里总归是有点怕,我问张生,你怕吗?

    张生说,不怕,你看这是谁的墓。我点着火把,看墓碑,这是个清官的墓,他做的是大好人,然后被姓严的奸臣害死了。张生说,他是个清官,成了鬼也是死亦为鬼雄的人。不会做吓唬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呢。

    正说着,我们在这个碑下发现了他的尸体。今天有人给这大清官上坟,多放了食物。然后,他,那个大奸臣,吃多了,撑死了。

    其实放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吃的,都是青团粽子之类的。但是他太饿了,吃太多了。就死了。

    我们想在老家给祖父找一块地把他葬了。都找不到。严家的地被充公了。如今那里都是别人家的地。

    张生他爹,给县官写了封信,求了一块地好歹把祖父给葬了。他爹给县官说,就当积点阴德。我在思考一个艰难的问题,把大奸臣葬了是不是阴德。

    张生他爹说,好歹也是首辅,也是权倾朝野的人,总还是有个体面的死吧。

    我觉得张生他爹人也很好,毕竟他们曾经也是仇家。他对仇家居然还有怜悯之心。

    葬了祖父之后,我们去找外祖父,外祖父好找的多。沿着长江接着走就能到。

    外祖父家真的相当有钱。有很多地。

   然后张懋修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海瑞的。听完我还鼓鼓掌,海青天真是优秀又正直。

然后张懋修试图告诉我,这次故事里的反派角色是外祖父。

    外祖父很冷静,就是那种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一样的人。但是外祖父看到我和张生来,很开心。

    外祖父和我们聊了很多。和外祖父聊天很开心,他能避开所有会吵起来的话题,然后,作为一个和蔼的宽容的长辈和我们聊。但是他时不时会透露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锐利。

    我们聊起张生他爹葬了我祖父时,我说,张生他爹对仇家都那么怜悯之心。外祖父笑了,差点岔了气。他告诉我们,那份同情心不是给我祖父的,是给死人的,或者说,是给权倾朝野的他自己的。那个人不会有什么给仇人的怜悯。永远不可能有。

    外祖父,不忌讳的告诉我们很多事情,譬如本来严家倒的时候,祖父就该死了。可是是外祖父,留了他一命。因为,让他死了太干脆,活受罪才真正让人觉得下这么大功夫倒严值得。而外祖父,可以不停给予祖父生的机会,然后让他活的一点希望都没有。看着严家树倒猢狲散,看着亲人相继离开他。然后绝望的屈辱的活着。

    外祖父说这话时笑着,吹了吹茶。继续看我和张生讲些戏本子。

  外祖父家附近就很好玩,吃茶,听戏,看书,就很舒服。我们去四处蹦哒,逛夜市。

    在外祖家住了许多天。

    有一天,有人寄信来。说张生他爹病了,病的很重。叫我们去京城,还来的及送终。我和张生就告别外祖父去京城了。

    我们俩到京城的时候,差点被吓到了。

    我以前第一次见他爹时,就觉得他爹排场极大。如今才觉得第一次算不了什么。到他爹要死了,我才算是真见着排场了。

    他家门口聚了一堆人,在做一件事情,祈福。为他爹祈福。不止家门口,连天坛都有了黑压压一片人。为他爹祈福。整个京城大小官员差不多都出动了。当然还有部分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个,去找好医生了。

  而天子,就在家里给他爹写字,喂药。

    我们悄悄从后门回家。我觉得要和张生感慨些什么,可实在感慨不出什么。隔着帘子,我隐隐约约见那少年天子,天子对他爹说,先生功大,朕无以为报,唯有先生百年之后看顾先生子孙。

    张生悄悄对我说,就是这句,我中中状元的时候,天子就是这么说的。张生感叹啊,你知道我哥哥第一次没中,第二次中状元,别人怎么说我家的吗。说若不是下一届是我,我爹恨不得废了科举。不至于,我们家没人图这个,就是爷爷要死了,爷爷一辈子都没中过,拿这个让爷爷开心的。

    然后,不知道天子又和他爹说了些什么。总之,说的他俩有些哽咽。

  天子走后,我们去陪陪他爹。他爹病的很重,不能起身,眉头却蹙着,并不开心。

  看了看我和张老三我们俩,就蹙的更紧了。

  他在忧虑,有太多的事情要忧虑了。张老三和我讲过什么叫首辅,什么叫阁老。两京一十三省的担子他要担着,天下苍生他要挂念。他去了,他身后事,我们俩怎么办,也要挂念。

  我就想起老高以前教我背的古文来。

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

    天子走后有反反复复来了几回。不过是喂药,写字然后再说话。可是家门口的阵势还在。我有时候觉得这天子病了也没这么大阵仗。

    可是祈福,吃药还是没有什么用。他爹还是死了。他爹死的时候,旁边干脆就放着棺材。

   

    死了麻烦的事情很多,整个朝廷为他戴孝。又是天子罢朝三日。又是取谥号的。最后总算该做的都做完了,可以扶灵柩回荆州下葬了。路上碰上了外祖父,外祖父执意要去荆州。和我们一起扶灵柩下葬。

    下葬前一天晚上,灵柩停在大堂。外祖父为他爹写墓志铭,他一边写,一边给我讲一个故事。他说,他没想到有一天,学生会走在他前头。

    外祖父是张生他爹的老师。老师常言都说这是天大的恩情,天地君亲师。这份恩情这样说来就有些压迫人。就像欠了谁难还的债一样。另外恩仇又是两难说的事。

这个故事很长

  大致是讲了一个老师和朋友掉在水里,先救谁一样。这样为难的事情最后还是那么算了。

但是他学生心冷了。他说,我觉得老高并没有想把那个位子留给我的意思。内阁里人又来了一个人。

有一天天子驾崩了。新天子是个孩子,是他好学生的学生。

    他的好学生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故事结束,外祖父还在写着墓志铭。外祖父说,我希望,我写这篇文的时候,我希望像我年轻的时候写的青词一样好看。可是,终是不能了。

    外祖父,问我,当今天子有没有给棺材里的人,说过什么话。

    我说,好像说了很多听了让人想哭的话。说要顾念我们。

    外祖父的笔停下,终是在纸上,落了一大滴墨。墨慢慢洇开。

    外祖父说,这不是好事。

    这当然不是好事。

    那个人死了才没多久,就有人上书骂他了。有人骂了天子的老师,天子竟然然后升了他们的官。朝堂里越骂越凶,没几个月,干脆就抄家了。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经历抄家这种事情,哦,不,第二次。为了防止张家的人跑。当地县官直接提前就把张家派兵把守,不准人出去。前两天还好,可是慢慢的,粮食没了。所有人在家里找粮食,开始找能吃的。所有人开始吃的越来越少。最后,饿的没力气找吃的。然后没人知道这扇门什么时候开。我们已经开始渴望坐牢了,坐牢还有饭吃。

我们很累,奶奶有气无力的给我们讲故事。家里爷爷,太爷爷都不爱读书,祖上也没出过读书的,最大的官不过是个百户。偏生不知道家里祖坟是冒了什么青烟,出了张生他爹这般人物。现在想想,这哪儿是祖坟冒青烟呀,出了个他爹,祖坟都要让人给刨了。还说当年曾去京城去见过天子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最是心善不过的慈悲人,怎么如今却不肯帮帮我们。

奶奶甚至问我们,张生的爹究竟做了怎样的过分点事情,才招来这样的祸端。

  敬修哥哥说,奶奶,父亲不过是做了一些好事。不得人心的好事罢了。

  奶奶说,好事如何会不得人心呢。

  敬修说,得人心不难。只要装的自己都信了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张生问我,你说,抄家那天,抄出最多的是什么啊。我猜估计是京城那里房子里的天子写个我爹的字。我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说,那要不然,我们干什么好。

    我外祖父来了,我外祖父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偷偷的贿赂那些人,可是那些人拿了钱不肯办事。我外祖父急着想要护我们。可是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们等啊,等啊。我们觉得都要没力气活着的时候。门开了。

    能吃东西了。啊,能吃东西了。饿着真难受,难受的都没心情想事情。吃完了,我们发现。很多人没有动,还躺在那里。他们饿死了,死了好几天了。我们已经在尸体里躺了好多天了。害怕吗,已经不怕了。都是亲人,死了若有魂魄,倒情愿见上一见。

    坐牢了。坐牢不好玩。坐牢的时候,我出来了。外祖父把我带出来。外祖父说他真的带不出其他人了。我问外祖父,我有什么特别吗。外祖父说,当然,你是老高的闺女。我问,这件事跟老高有什么关系。外祖父说当然有,新首辅是老高的学生。我说,天子不还是张生他爹的学生吗,不是说恩情大于天吗。外祖父说,那不一样。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张生他爹怎么会把老高的学生放在自己的内阁里做下一任首辅呢。我又开始问起来外祖父为什么,问什么要把我娘嫁到严家去,为什么我又会嫁给张生。

    外祖父愣了一下。

   我说, 我要离开荆州,我去京城,我想见见那位新阁老。

外祖父说,我该去蒲州,那位如今在家守孝。

外祖父给我好大一张地图,告诉我,过了长江去找黄河,沿着黄河走,走到一个吃饭的时候,旁边总会放着醋碗的地方。我就快到了。

  我这一路走的好长好长。

路上我还看了一本书。

  这本书里讲了许多,说张生的父亲好多不好的地方。书名叫病榻遗言。我去看看这书上写的作者。作者却是老高。

  我不敢信。

我想张生你有件事弄错了。他最崇拜老高。因为老高什么事都不藏着,老高却也有没有说的事情。

我想起老高那一直写不完的书。从他缠绵病榻开始写的那本书。老高养我,把我嫁出去。老高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他没有原谅过谁,老高给我的心里参杂了些东西。老高不纯粹。可是他没有错,他不是圣人,我们没有权要求他做一个圣人。他失去太多,他也付出太多。

我走啊,走啊。

等我累了,我去一户人家讨水喝。

人家见我远道而来,想我一定风尘仆仆。给我的水里都放了一些盐。

我问人家,盐很贵,还要往水里放。

人家笑我,盐是很贵,可你也很累呀,何况谁家里哪顿饭不吃盐。

我说,你说的是呀。

  然后我又细细碎碎的聊了一些事情。他们说这里以前也苦,毕竟不是不像外祖父家一样好地方。辛未年开关以后,有人经商,贩些东西货物。也好过了一些。

我又想起老高和张生他爹。了,他们都是好人呀。想着想着就想哭。

  我去问知不知道哪里是张阁老家。

  他们给我指路。

我去那位新阁老家的时候,只消说,我是高阁老家的千金。这句话很是好用,就直接让我进了新首辅的家门。

他人看来却是和气,只拿我当个高家的小姑娘。

我问他,他究竟想对荆州张懋修一家做什么。

他那脸色霎时一变,不见那番笑盈盈,冷眼看我,只问我“你问这些做甚么,与你何干。”

他说,张阁老对老高发过毒誓,他要是有半句虚言,负了高新郑,他七子同日而终。可是他只是想让人记得这句话。况且,他等一个位置等的太久,已经厌倦了。

    我说可是张阁老也是你的恩人啊,提拔你带你进内阁。他说,那是利用。

我在想, 所谓恩情真是奇怪的东西。

  我回去的时候,想向这位新阁老借一点钱。

  然后他居然打了一张借据。

   我问………看在老高的份上,送我一点钱你能少块肉是怎么地了。

  他说,不能怎么样。可是,是你说借的呀。

  我………

   好吧,送我一点钱。

    我到荆州的时候。大哥敬修死了。他们说非要从家里查出钱来。查出了十几万的白银。

其实折了房子,地。如何没有这些钱了。

去往外祖父家看看。哪一家没有这点家底来。

可是他们不信。为了那些钱。逼死了敬修。敬修也是信刑不上大夫的。结果,他发现信的没用。什么刑倒是都上了一遍。就是土匪抢劫都没这么惨的。他信的都没了,他活什么。敬修走的时候还是留了张遗书。

    敬修写了蘸了血写的遗书。敬修遗书写的极好。敬修不像懋修,敬修非常崇拜他爹。敬修一辈子就想整理整理他爹的文啊。然后,一辈子。可惜了,他觉得一死能了结很多事情。在遗书里说,今张家事已完结矣。

    张家事完结,还差那么一点。大哥死了,大嫂差点随着去了,好说歹说,还是劝着。那天,去找懋修的时候,他在跳井。老大上吊,老三跳井。还是把他拉上来了。他说拉他上来做什么,去让人接着羞辱是么。他冷笑着。

    坐牢不好,我日日抱着饭来送饭,可饿了的时候还是想活的,坐牢的时候,都不想活了。

    数一数家里还剩几口人。葬敬修。那几天好像是正月,可是没人有心情过个年呀,节呀。天天过得都是清明。去葬敬修时,人说,这坟地也没那么好葬,张家没有一块地,如何葬。

   我回来找张生想办法,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做好事的下场还不如当年严家。

    张生听了,也不叹气,也不肯哭出声来。我拍一拍他,才看到他咬的嘴角都是血,忍住了。

    那日子难过极了。终于有一天,旁人告诉我们,这案子不用审了。张生流放。人们说这是天子生了怜悯之心。见了敬修得遗书听说了张家饿死人的事,见张家只剩了张生他几个人。就判了流放。我气极了,什么怜悯心,张生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判他个流放边疆。他凭什么。外祖父说,活着总是好的。我看着外祖父,想起来他关于怜悯说的那句话。

    家里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房子原是充公了,天子怜悯还了房子。张生要流放边疆,我要陪他一起去。走的时候,外祖父送我,他不愿我走,可是他拦不住。大嫂送我们,抱着六岁的孩子,我摸一摸这小孩儿的头,若我们回不来,好收吾骨瘴江边的时候,不至于张家断子绝孙。

    流放的路很长,从荆州一路去辽东。我和张生走着走着,我问张生有没有关于押送的戏本子。他说有,他给我讲苏三起解。聊着聊着就笑起来了。觉得活着真好,还可以听戏本子。我们好歹还活着啊,敬修却去了。说起来也是敬修拿命还了这个结果。流放的路上听了许多故事。狐仙鬼怪居多,差点要把我们笑死的故事张生他爹的阴魂不散,魂魄锁人去的传闻。张生他爹多厉害啊,活着怕他的人,死了怕他的魂。流放的时候,路过京城,城门进不去就歇了几天。我们问城里面发生什么了。别人告诉我们,那是天子要去天坛祈雨。从宫里一路步行到天坛以示心诚。

    张生笑了,说,去年今日此门中。我们去年没进去,今年还是进不去。

    流放的结果却不是我和张生去了辽东。我们路上被土匪打劫了。土匪杀了官差,截了我们上山。本来以为我们要过一段水浒的日子。结果没几天,我们就被撵下山去。我们太穷,家里又没人又没钱,拉我们两个做土匪还太没用。临了土匪给了我们路费,让我们下山。

    我们也没去处。这还是离流放的地比较近。我们去流放那地,人家却告诉我们,张生据记载已经死了。人家不想管我和张生这两个闲人的饭。于是我们只好往家里走。家太远了。土匪给的路费都不够。我和张生想半天,决定他去说评书,我去画画本。这个事情近来也不好做,竞争太激烈。我们只好一再压价。别的家压价都没我和张生价钱压得低。因为我和张生的底线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底线是养家糊口。我和张生的底线是活着。别家实在没法子,就给我和张生钱,劝我们去别的地方找生计去。三番两次后,我和张生发现,这是个来钱快的好办法。等到我和张生一路又回到京城时,有些好消息。天子放过了张家。不许人再上书骂张生他爹了。据说几天前,还问了张生他爹在京城的房子。

    我和张生对此无动于衷。继续一路弄钱。又一次路过老高的坟时,我让张生走远点,一个人上的坟。

    我想起张生他爹让我以后有了孩子带孩子来一起上坟。让老高感受一下子孙满堂。我再过来看坟头时想还是算了。老高不愿意看张家的孩子的。尤其不愿看张家子孙满堂。

    我们一路走啊走啊,到外祖父家时,外祖父已经去了很久。我们刚流放不久外祖父就去了。外祖父死前还听说了张生和我在路上被打劫了死了。干脆给我们俩也立了个墓碑。

    我和张生看到墓碑,哈哈大笑。

    我和张生日子后来过得还可以,陋室为家。

    我们后来遇到了张生考试时碰到的那个会写戏本子的人,他的那出戏真的在滕王阁上唱了。当时滕王阁刚翻修。修好的第一出戏就是他写的牡丹亭。

    这说起来啊,还是丞相千金和赶考书生的故事。只不过加了死去活来的剧情。可是戏词写的真好。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那个人再见张生时,已经不做官了。他太清傲,没人待见他。但是他对张生客气多了,他们聊了好多,笑啊哭啊的。

    我走在青石的小道上,买盐买醋,哦我出来其实是打酱油的,要是有多的钱呢,我就去买点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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